第二百七十五章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(第2/2页)
江面上,那头庞然如山的鳌鱼渡船也受到波及,躁动不安的发出咆哮,同时不断的摇晃身躯,像是要一头扎进水底。
陡然间,一道高百丈的巨浪向着渡船袭来。
无需多言,在场尚未远遁而去的剑修武夫,纷纷出手,以各自神通砸向那浪头。
这剑气与剑气的碰撞,竟然是夏泽占据上风,刘八百挥袖打散那零散剑气,忽觉手中一痛,定睛一看,手臂已然变得血肉模糊,有几处伤患处甚至深可见骨。
他痛骂一句,再度以周身剑气凝练成剑,纵身踏风杀向夏泽。
夏泽势头正盛,也不避让,持剑与刘八百对拼。
董慎言和吞天,看着拼杀至正酣的二人,唯有在一旁旁观,因为此刻的战局已经由不得他们插手,若是贸然进入,反倒容易给夏泽拖后腿。
刘八百暴喝一声,全身各大关键窍穴的近期倾巢而出,萦绕在他双臂之上,迅速形成一道长百丈的剑影,一剑劈落。
夏泽不退反进,心念微转,也不再保留,将平日里以剑鼎剑诀打熬的剑气,悉数放出。
只听见头顶天际,传来一声震天响地的巨响,而后有一道人影从肆虐的剑气风暴中倒飞而出,一身威武的伏龙甲碎的七七八八。
“姐姐,那剑修剑法如此了得,夏公子不会有事吧?”暮云不禁捏了把汗。
思君摇了摇头,她对夏泽印象不差,虽然贵为岁寒渡船的座上宾,但是举止谈吐,一直都是彬彬有礼,因此是希望夏泽能够平安无事的。
但是这一次的战局,单单以她一个三境的炼气士来说,已经到了神仙打架的那一级别,谁胜谁负,她又哪里敢妄言呢?
可不得不说,能够如此直观的看到两位剑修交手,对于许多修为低微的山上人来说,都算得上是一大幸事。
眼看就要直直坠入江水之中,夏泽脚下一震,猛地悬停住身躯,周身开始散发出淡黄色荧光,再度冲霄而起。
对于夏泽的斤两,刘八百在此前的数轮交手之中,自认为已经将其摸透了,夏泽此前之所以能够与他战的平分秋色,全是凭借那一把仙兵佩剑。
剑客与剑修,一字之差,实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。
前者只是手持佩剑,以剑法对敌,而剑修则截然不同,是炼气士从窍穴之中孕育出一柄与自己大道相契合的本命飞剑,才算是在剑修一途初窥门径,能以飞剑斩杀敌人于千里之外,更是能以剑意和剑气使出搬山断江,降妖除魔之法。
剑修唯有登堂入室,迈入了上五境,才能被人尊称为大剑仙。
但有一点他刘八百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,那就是此人虽然是纯粹武夫,可竟然也凝练出了数量惊人的剑气,且剑气之凝实,生平罕见。
二人各自裹挟自身剑气,在天际交汇。
董慎言背着手悬立在空中,感叹到胜负或许就在这一剑过后揭晓了。
可未曾想,二人即将接壤之际,夏泽将手中那柄离火剑,猛然一抛,那柄仙兵旋即牵引着庞大的天地灵气化作一道宽数十丈的光芒,扎入江河之中。
原本即将支撑起身的搬山力士,旋即被那一柄仙剑浩瀚剑气,砸落江底。
这一切,实在太快了,快到胜券在握的刘八百甚至都未反应过来,等到他想要抽身去救,夏泽距离他只有几丈距离。
“你!”他勃然大怒,将手中剑气凝练到极致,向着那狡猾的少年杀去。
夏泽势头半点不弱,转而以一招老蛟截江式与刘八百拼杀。
二人在半空之中重重对撼。
正直晌午,可二人拳罡与剑气的交织,让当日的天空,宛如火烧云行了几千里。
天空之中,好似有两轮大日,最后是偏小的那一轮骤然收缩,化作道经天白虹。
众人忽然发现,在船头处,多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,此刻的他盘腿打坐,双目紧闭,像是要争取时间调理体内紊乱的真气和灵气。
见此情形,那三个娃娃还有那名绝美的女子旋即围了上去。
思君和暮云见状,也走上前查看他的伤势,却被吞天拦住。
“别过来。”吞天言简意赅,横在二人身前。
“您误会了,我们只是想看看夏公子的伤势,并无恶意。”暮云说道。
吞天点了点头,只是仍不让开道路,“好意心领了,只是你们二人若是此时与我们待的太近,不会有什么好处,这也是夏泽的安排。”
暮云还想说什么,就被思君拉住,只好退到一旁。
吞天见状转过身,对着弥雅说道:“你也一样。”
弥雅顿时面露不快,但也只好走到更远处。
冲天火光之中,有个全身焦黑,被剑气灼伤的不成样子的老剑修飞了出来,顾不上四肢百骸被拳罡和剑气所伤带来的疼痛,他发了疯似的飞掠到江面之上,当看到那尊搬山力士已经碎的四分五裂后。
数道道水牛大小的剑气在顷刻之间,从天而降,炸的这条江水掀起几十丈高的巨浪。
宣泄震怒过后,他望向船板上盘腿而坐的少年,更是怒火中烧,刚要化作一道虹光当场斩杀夏泽,董慎言却不合时宜的来到他的身前,笑道:“闹也闹够了,该收手了吧?”
刘八百冷笑道:“收手?我家少主殒命在此,就连一缕残魂都未留下,那一座搬山力士也被人以剑气损毁,今日不给我个交代,别说是你董慎言,就是那姓吴的在此,也不好使。”
“交代?”董慎言轻蔑一笑,望向刘八百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,他冷声说道,“你阮家率先混不吝挑起的事端,如今把事情玩砸了,给我们岁寒渡船要交代,还讲不讲理,还要不要脸?”
他拍了拍自己那一张干枯的老脸,讥讽道:“哦?我想你刘八百应该是给阮家当狗当惯了,脊梁都被人抽走了,所以脸大概是喂狗了,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董慎言好说话吧?信不信?今日若不是要顾虑脚下那头孽畜,就你家的那位姓阮小畜生,老夫单手就可以把他拍死。”
听着董慎言难听的言语,刘八百的脸色愈发阴沉,他沉声道:“正好练练?看看是你这老匹夫的拳法高,还是我刘八百率先砍下你这头老狗的头。”
二人之间的气氛,愈发剑拔弩张,就在此时,刘八百脸色一惨,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,猛地吐出一口鲜血。
他身形晃晃悠悠,勉强稳住心神,这才没有坠下江水中。
董慎言同样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,鬼使神差之中,他一脸懵懂的望向船板上正在盘腿打坐的少年。
刘八百强忍伤痛,再度飞到与董慎言齐平的位置,咬紧牙关怒道:“认识了数百年,既然说好要分高下,没必要暗中伤人吧?”
董慎言一脸的无辜,摊开手哭笑不得道:“我呸!老子是这样的人吗?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那个阮家的公子?不是我干的。”
刘八百将信将疑,结果冷不丁又是脸色一惨,吐出一口鲜血,他只好退出数丈,然后落入那一尊完好的搬山力士头顶,甚至做好了准备,只要那人再度递出一剑,他就干脆冒着付出极大代价的风险,让这座搬山力士一击击沉这座渡船。
就在此时,渡船之上忽有一袭白衣青年,龙章凤姿,长身玉立,脚尖一点,整座渡船都开始微微震颤,随后脚踏长剑疾驰而来。
董慎言见状,终于展颜一笑,松了口气笑道:“没事了?”
白衣男子点了点头:“若是那头孽畜不服,我便再刺他一剑。”
没有与董慎言过多言语,他御剑来到脸色苍白的刘八百面前,冷声道:“滚还是不滚?”
刘八百见着是此人,嘴唇微动,刚要言语,结果下一瞬便是一道宽数十丈的剑气从天而降,重重砸落那一尊完好的搬山力士,将其打得土崩瓦解碎入江水之中。
若不是刘八百闪避及时,这一剑下去,恐怕会直接让他形神俱灭。
此刻的刘八百简直是有苦说不出,他也猜测刚才刺在他心口的那两剑多半是此人所为。
白衣男子双臂环胸冷声道:“让你滚就滚,是我剑不够快,还是吴来也这三个字不够响亮。”
刘八百脸色涨红,“吴剑仙,您好歹......”
“一个字,一剑。”
话音刚落,六道相比此前更为波澜壮阔的剑气从天而降,将整个江面从横交错切割的齐齐整整。
刘八百见状,只得随手抓起一块搬山力士的残片,化虹逃遁。
董慎言看着江水还有被剑气切的七零八落的山峦,叹气道:“下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,那阮家好歹和你有些渊源,客气些不行么?”
吴来也对于后面那句话置若罔闻,背过身沉声道:“修整这些山水,就交由本地的山水神灵来做便是,就当是我吴来也欠他们一个人情。”
话音刚落,他身形一闪,来到船头,向着人群处轻飘飘扫了一眼,旋即移开了目光。
却未曾想,许多女子见到这面如冠玉,宛如仙人的剑仙吴来也,差点当场晕厥,人人为之倾倒。
他来到夏泽身前,看了一眼夏泽,然后说道:“此事本该是我岁寒渡船的职责,你是我岁寒渡船的贵客,我们本应护得阁下周全。”
陈坛静和陈洞幽有些摸不着头脑,此人究竟想说什么?
“我欠你一个人情,你可以让我办三件事,当然,前提是在我吴来也做到的范围内。”吴来也说道。
陈坛静本来还不太喜欢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,心想这大剑仙的脑子是不是都不太正常,结果一听这话,顿时喜上眉梢。
吴来也见夏泽不回话,眉头皱了皱,于是以修士心声言语手段对着夏泽说道:“差不多就得了,既然舍得以看家本事与此人拼杀,也没受什么伤,这一脑门子血装给谁看啊。”
盘腿打坐,双目紧密的夏泽,悄悄睁开一只笑眼,以武夫聚音成线的手段回道:“高调做事,低调做人。况且你也说了,这是你们岁寒渡船的私事,我若是一连打坏人家两座搬山力士,人家还不和我拼命?”
吴来也忍不住嘴角微挑,深以为然。
良久,脸色苍白的夏泽才在思君和暮云的搀扶下,“艰难的回到客房休息”。
江面之上,泛起阵阵金光。
百里开外,刘八百跪倒在一座山峰之上,愧疚不已。
“无妨,反正这样的仙人遗蜕,我们阮家还有不少,不过是三尸之一,以外力斩去就算了。刘供奉不必感到愧疚。”
阮河岳的一缕残魂,望向远处江水之上的阵阵金光,叹息道:“就是可惜了这两座搬山力士,怪我,和爹说作戏要作全套,刘供奉还是赶紧吩咐下去,不惜一切代价,即便是花重金贿赂此地山水神灵,能找回多少碎片,便找回多少,不然我在爹面前可不好交代。”
“是!”
渡船之上,不少船客看着江水上泛起的金光,不由得贪念横生。
都听过这阮家两座搬山力士的厉害,如今如果能捡到一两块碎片,用来锻造佩剑或是法器,品秩绝对不会低了,就算是卖也能卖出去好大一笔钱。
有不少人甚至已经涉水开始尝试打捞。
吴来也正犹豫着要不要出言阻止,结果江面上突然降下一道霹雳,片刻之后,所有的碎片连同那一座阮家售卖的大岳,一同消失不见。
百里外,刘八百和阮河岳的一缕残魂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弄得瞠目结舌。
吴来也望向董慎言,后者叹了口气,笑道:“能够使用此等移山缩地神通的,我看多半是五岳级别的山水神灵才能做到。”
客房内,感知到这一切的夏泽嘿嘿一笑,这才心满意足的闭目休息。
渡船之外,一柄蓝色飞剑,在半空之中,刺了两次,悠悠返回客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