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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二十三章 文白之争

  第六百二十三章 文白之争 (第1/2页)
  
  鲁迅说写就写,成稿速度很快。
  
  至于笔名吗,他联想到在东京期间用过的“迅行”别号,便使用了其中的“迅”字,表明自己的想法开始于青年时代,有一些反抗时代的味道;然后冠以母亲的姓,这样一来就成了“鲁迅”二字。
  
  鲁迅也属于横空出世,谁都想不到一个北洋政府的官员能写出这么有批判性的内容。
  
  他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大名鼎鼎的《狂人日记》,一炮打响,其中的警句李谕倒背如流:
  
  凡事总需研究,才会明白。古来时常吃人,我也还记得,可是不甚清楚。我翻开历史一查,这历史没有年代,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“仁义道德”几个字。我横竖睡不着,仔细看了半夜,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,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“吃人”!
  
  穿透一百年,这些文字还字字如刀。
  
  紧接着鲁迅又写了《孔乙己》《药》等名篇。
  
  有意思的是,鲁迅还挺慎重,针对《药》这篇,他专门跑到北大,找到刚开完一场讲座的李谕询问:“痨病是不是真的无药可治?”
  
  李谕不太懂医学,但抗生素何等威名,所以自然知道在40年代链霉素出现之前,肺结核就是绝症。
  
  “如果得了痨病,的确无法治愈,”李谕坦诚说,“不过并非毫无办法。”
  
  “什么办法?”鲁迅问。
  
  李谕说:“我在法国的巴斯德研究所见到了两位研究员,正在研究针对肺痨的疫苗。”
  
  “就像治疗天花那样的种痘?”鲁迅问。
  
  他三岁就在家乡绍兴种了牛痘,在当时人痘普及的情形下,已经算相当先进。
  
  “差不多吧,这种疫苗可以有效防治常人染上痨病。”李谕说。
  
  鲁迅好歹是学过医的,很容易明白李谕所说。
  
  “这么好的东西,疏才兄的药厂有没有生产?”鲁迅立刻问。
  
  “肺结核的疫苗还在研究阶段,法国的情况你晓得,是战乱前线,很多科研项目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冲击。”李谕说。
  
  “太可惜了!”鲁迅握了握拳头。
  
  “再过六七年,他们就能成功,”李谕说,“到时我会第一时间引入国内。”
  
  鲁迅叹道:“连天花种痘都没完全普及,更何况痨病的疫苗。”
  
  李谕明白他的意思:“愚昧不除,老百姓不仅会吃人血馒头,还会相信跳大神、江湖骗子。”
  
  鲁迅的那篇《药》,讲的就是清末一户人家偷偷买人血馒头治疗孩子的痨病,人血来自一名慷慨赴死的革命者。
  
  鲁迅说:“以前我与弟弟作人并不想与陈仲甫和胡适之等人有太近的联络,总感觉他们的做法太激进,现在想想,激进就对了。”
  
  置身于这个时代,李谕已经不知道感受了多少次“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,所有类型的惊涛怒浪都要以异常壮烈的形态在中华大地上演一次。
  
  新文化运动在后世的教科书上就是几页纸的内容,但双方的斗争绝对异常激烈。
  
  比如典型的“文白之争”,就已经大大超出了语言学的范围。
  
  中国的文字长期以来近乎上流社会的专利品。哪怕李谕时代的大学生,如果不是汉语言文学之类的专业,绝大部分人一定看不懂四书五经这些古文。
  
  也不用说什么思想垄断,单单对文化普及来说,这就是一道无形又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  
  所以陈仲甫、胡适、钱玄同、鲁迅、周作人等人,才会那么坚定地要把书面语言同口头语言统一,以白话代替文言,可以为更多民众所掌握,促进民主思想和科学文化传播。
  
  “文白之争”已经成了文学革命的一个根本性的问题。
  
  李谕说:“作为文明与知识的载体,语言的作用一直很大,在欧洲时,我遇见过一位叫做维特根斯坦的哲学家,他便相当看重语言的作用。”
  
  “哲学家?”鲁迅问,“我没听说此人,胡适之研究哲学,他或许听过。”
  
  维特根斯坦的鸿篇巨著《逻辑哲学论》要到1921年才问世,现在国内无人知道很正常。
  
  “等欧洲大战结束,物流、通信恢复正常,希望有人把它带回国内,最好能翻译成中文。”李谕说。
  
  “说到翻译,”鲁迅又点了一根香烟,“过去京师大学堂译学馆的两位正副监督,全都不赞成推广白话文。”
  
  “严复先生和林纾先生?”李谕问。
  
  “严复先生倒还好,抵抗最激烈的是林纾。”鲁迅说。
  
  李谕感慨道:“琴南(林纾字)先生当年可是先进的维新派,反对缠足,反对迷信,反对大家庭制,而且提倡兴办女学。”
  
  鲁迅说:“琴南先生人品文化方面没话说,不过清亡之后,成了一名坚定的遗老。”
  
  “他好像没有受过多少前清的恩惠吧?”李谕说。
  
  “没多少,但林老先生在清亡后自称‘清处士’,数十次远赴河北易县的光绪帝崇陵伏地磕头,大声啼哭,连守陵人都看不下去,”鲁迅说,“或许他把自己比作了明末清初的顾炎武,奔波数千里十多次往南京明孝陵和北京十三陵哭陵。”
  
  “明末与清末区别大了去。”李谕说。
  
  鲁迅说:“紫禁城里宣统小皇帝知道后,大为褒奖,赐了两次字,‘烟云供养’和‘贞不绝俗’。得到这八个字,林老先生更是泪如雨下,感激涕零,写了一首诗抒怀,‘从来无语不轻赐,自问布衣无此荣’。”
  
  “他的改变如此大,或许当年就是想振兴清廷。”李谕叹道。
  
  “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,”鲁迅继续说,“为了反对文学革命,琴南先生前后写了好几篇文章,还给蔡元培校长写了一封公开信,攻击所谓的新文化是‘覆孔孟,铲伦常’,是大逆不道。甚至想要让蔡校长带头反对文学革命,但蔡校长怎么会被随意说动。”
  
  “琴南先生不过是个缩影,抱着如他这般思想的遗老遗少数不胜数。”李谕说。
  
  鲁迅吸了口烟,突然说:“真不如来场俄国那样的革命,一劳永逸。”
  
  “俄国现在也是刚刚开始。”李谕说。
  
  就算再过一百多年,到了李谕穿越前,有皇俄思想的俄罗斯人仍不在少数,还有相当的政治团体支持。
  
  鲁迅说:“现在必须集中力量攻击各种社会弊病,把那些打着‘祖传老病’旗号,反对吃药的‘国粹派’全部打倒。”
  
  “国粹?”李谕对这个词的理解貌似有点不一样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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